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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话说:五里不同风,十里不同俗。20世纪50年代,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来到西宁,他们操着不同的方言,好奇地观察着西宁人的一举一动。我那时是一名中学教师,同事中不乏操南腔北调的,大家成为朋友以后,他们说起初来青海时,遇到的不同习俗相互碰撞的有趣的尴尬事,现撷取一二,作为古今儿当当,以飨年轻的读者。
朋友A说,到青海时,我也是一个20岁出头的尕娃儿,第一次到老西宁人家做客,主人家胡都(非常)热情,让我坐到热炕上,炕上铺的羊毛毡,毡上铺的是栽毛褥子,炕中间摆着一个四方形短腿的大炕桌。一会儿先端来一盘子白面刀把(小馒头),接着端来一宫碗深褐色的茶,我尝了一口,味道怪怪的,既不是绿茶,又不像红茶,倒是像点咖啡的焦味儿。主人家笑着解释说,这叫麦茶,是把当年的新麦子炒焦,用擀面杖压碎熬制而成。还说,此茶颇有提神醒脑、健脾开胃之功。经此一说,果然胃口大开,在主人热情劝让之下,连吃了两个刀把已经有五六分饱了。我想饭也吃了,茶也喝了,打算告辞的时候,只见“刀把”碟子换成了盛着大馒头片的碟子,转眼之间,又端来了四大盘热菜:酸菜炒粉条、炒鸡蛋、炒洋芋片、素炒大头菜。主人家解释说,自家腌的酸菜,加上洋芋大头菜,要吃半年呢。还说你吃不惯吧?我一尝非常好吃,不知不觉,两大片馒头,每个碟子的少半盘菜,已经下肚,感觉十分饱了。
主人家又拿出一个半斤装的酒嗉子(一种鸡颈型的铜制酒壶),斟满一碟四杯微温的白酒,说这是西宁土法酿造的酩馏儿(低度青稞酒)。我连干四杯。头脑微微有些晕乎,已经不胜酒力。热炕热酒热菜,我通体发热微微出汗,处于十二分醉饱的状态。
转眼之间,菜碟撤下,先端来一大碗臊子(有肉丁、豆腐丁、蘑菇丁、木耳丁等的汤菜),又端来花菜、咸韭菜、酸菜等炝了菜油的菜碟儿,还有黑醋、辣子、蒜泥、细盐等调味品,摆满一桌。紧接着端来两大碗手工擀的、煮好的韭叶细面,这时主人才说,这是今天正式吃的晚饭———臊子面,还有长福长寿、常来常往的寓意呢。我一听傻眼了,我在意义重大的正式晚餐之前,已经吃得“不省人事”了,哪里还能消受这长福长寿的长面呢。只好老老实实向主人家告饶,求得谅解,在小宫碗里捞了些面叶,浇了点臊子,象征性地表示我的敬意而已。从此我吃一堑长一智,领教了老西宁人待客的三道程序(茶、酒、饭)的茶礼,谨慎从事,再没出过洋相。(作者:石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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